会1601-4 杨荣姣
两小无猜的年纪,青梅竹马的人;他是词坛老大,她是小有名气的才女。
按照封建社会惯有的习俗,他们在一起总归是好的,或举案齐眉或红袖添香,总该有“赌书消得泼茶香”的景致,未来也会如同他送她的凤钗一样熠熠生辉。
都说造化弄人,谁说不是呢?年少时的爱慕大多如烟花般绚丽,当然也大多注定凋零。总之他们没能在一起。他娶了一位温婉平凡的女子,添得一子;她随了皇族后裔,安然度日。多年未见。从此,所有的深爱都是秘密。想来是不能再见的,不见尚可相安。
红的成了胸口的朱砂痣,白的成了床前的素月光,一如张爱玲说的那般丝毫不差。都说是往事不堪回首,但平淡的生活总让人去轻抚掩盖往事的尘土,微笑,生活还是要继续。
预料之外总是有另一个世界,有缘的人总还是会在不经意的街角遇见。是沈园,还是深渊?
敬酒,叙旧,劝慰。
她红润纤细的玉手捧着色泽橙光的老酒,春色满城染绿了宫墙的柳,勾起多少往事。又是桃花飘零的季节,“桃花依旧笑春风”如同笑着当年的誓言。什么山无棱什么天地合,书信都没有一封。他言语着“错错错”,的确,没有结局就不该开始,没有结果就不该开花,空留一个笑柄。回头又写下“莫莫莫”,像是在怀疑什么,对现实的不满?不想接受命运的安排?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,没什么好说的,你又能怎样?
未果的姻缘重逢如同催命,她说“世情薄,人情恶”,她还说“欲笺心事,独语斜阑”,说好的一别两宽各自生欢便是“人成各,今非昨”了。“怕人寻问,咽泪装欢”,她又何曾比他好受半分?“难难难”,“瞒瞒瞒”。
各赋《钗头凤》,词牌与经历暗和。
爱情这种东西,浪漫有多少种,结局便有多少。她终还是禁不住思念与爱而不得的折磨先他一步去了。而此时的他,仕途通达,平步青云,她是他再不会轻触的心底的柔软。
半个世纪如白驹过隙,他年过花甲。谁负谁?说不清,沈园的一花一草都洞穿了往昔誓言。年少时以为未来还长懒得估量,她先走一步谁都没有等谁。那些年没为她写点什么,留了半生遗憾,连“见字如面,欣喜相逢”的恩赐都没有。
沈家园里花如锦,半是当年识放翁。
也信美人终归土,不堪幽梦太匆匆。
往事扑面而来,只是再与她无关。不久他溘然长逝。
他名陆游,她唤唐婉,它是她发间的凤钗。
凤钗钩沉,往事如风,自此,沈园的早长莺飞都与陆游唐婉无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