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1902-3 张纯悦

黑夜来临，天空又落下帷幕。远处传来醉酒者的嬉笑，他们挨肩搭背，踉跄前进。秋风吹过，很凉，让我又怀念起久违的温暖。

爷爷去年生了场大病，动完几个小时的手术后，大概因为麻药的药劲还在，爷爷迟迟没有醒来。全家人都守在爷爷床边，小心翼翼地呼唤着他，这时父亲却走出了病房。他一句话也没有说，我跟着他也走出了病房。

角落里，我看到平日里高大强壮的父亲在偷偷啜泣，很少看见父亲流泪，至少，很少在我和妹妹面前流泪。他躲在角落背朝着我，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。我走过去，不知道怎么安慰，两个人一直沉默。一会儿奶奶打来电话说爷爷醒了，父亲听到后才擦掉眼泪，点点头就走进病房了。

夜晚，我和父亲出去散心。他柔声讲给我说，爷爷对于他来说就像顶梁柱一样，他们虽然是父子关系，但爷爷年轻的时候他们就像兄弟一样，出门时挨肩搭背，并行走。但是慢慢的，爷爷年纪大了，身体出现异常，也想不到爷爷生病后，连抬胳膊的力气都快没有。

两个亲密的人挨肩搭背，这一动作的剪影呈现在我眼前。两个人彼此听着对方的呼吸声，互诉心事，告诉经历的喜悲，都在这样特殊的怀抱里显得更动人。

后来年龄渐渐增长，身高也不断增长，和父亲相当。平日里我很少与父亲亲近，他工作忙，我学业忙，我晚自习下课到家他早已鼾声如雷，早自习上课时他已经去工作，我们两个生活在工作日里没有交集。偶尔周末一家人傍晚出去散步，我也总和妹妹一起走。高三临近，学业繁重，父亲怕我心情过于压抑，于是周末叫我去散步。

我们并行走着，我不知道说些什么，就看着道路旁的树叶随风摇曳，反而父亲一直唠叨，让我不要有太大压力。一路上我一直关注着各种景物，只是断断续续地听进去几句父亲的话。临到家，父亲的胳膊搭上我的肩膀，还是几句啰嗦。我了解父亲想法，他希望自己孩子学有所成，不留遗憾。我踮踮脚，手搭上父亲的肩头。

九月开学，父亲为我送行。临走时我们一起去看海，他感叹这里大海的美好。我们并行走在沙滩上，一起想着几个小时后的离别。父亲将胳膊搁在我肩上，又给我细细嘱咐注意事项。一件件听着，一句句回复着，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。我们又折回来。父亲有说不完的话，最后又嘱咐我，临走不要哭。父亲送我到学校，给我说再见时，我一直低头不敢抬头看，父亲像个孩子一样，让我抬头看看我有没有流泪，我抬头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，他夸我勇敢。一个人走进校园，刚走几步，收到妹妹发给我的微信——爸爸哭了。一下不知道怎么回复，眼泪涌出来。

大学开始的几天，非常想念家里。后来慢慢活动增加，也逐渐将思念抛在脑后，直到周末出门，看到几个喝醉酒的人挨肩搭背地走着，一个简单的动作勾起无限回忆，一下想起父亲。

秋风萧瑟，离家的人又触起内心的波澜，好想再和父亲在挨肩搭背地散步。